事已至此，沈言欢也懒得再去遮掩。

她扭头吩咐竹枝：“将冯太医开的药拿来。”

竹枝得令，很快就将冯达给的药包来了过来。

沈言欢低声道：“冯太医疏忽，身边恐有人被收买在做草菅人命的事都不清楚。”

冯达满脸困惑，抓起草药闻了闻，随即脸色骤变。

他失声：“这是莲夭草？！”

“正是。”沈言欢淡淡答道，仿佛面对的不是能致人性命的毒药，“我正是没吃这药才能活到现在，事到如今也懒得追究了，冯太医只需告诉我，我还能活多久就够了。”

冯太医闻言看向沈言欢，神情极其复杂。

但沈言欢目光沉静，并无半分畏惧。

半晌过后，冯太医才像是拗不过一般，沉沉叹了口气：“至多半年。”

“半年。”沈言欢轻声念，忽地笑出声来，“也够了，一年前还在宫里的时候，太医们还说我能多活一天是一天呢。”

冯太医听出话中不对，诧异道：“辛小姐，您……”

沈言欢面容平静：“是，我想起来了。”

“我不是什么辛木，我是沈言欢。”

冯太医脸上终于露出了跟周来谦一样惊慌的神情，满脸都写着不敢置信。

而沈言欢也不愿跟他解释第二遍，只道：“既然只有半年，那往后也不麻烦冯太医来替我诊脉，这段时日辛苦您了。”

到底是自己悉心救治的人，冯达见沈言欢这副模样，心底顿时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。

他还想劝上几句，沈言欢却神情怏怏，令她不敢再打扰。

冯达拎着药包告退，沈言欢知道他会将这些事告诉萧瑾州，但这也不重要了。

厢房内又只余静谧。

沈言欢听到一阵衣物窸窣声，知晓是周来谦出来了。

她背对着躺在榻上，并没有回头去看，也什么话都没有说。

耳边，只传来周来谦沉重的告别声：“皇后娘娘，奴才要告退了，您……”

他大抵是想说些祝福的话，但事已至此，还有什么祝福的话好说呢？

所以最后周来谦什么话都没说得出来，留下一半的话离开了。

沈言欢闭上双眼，遮住一片寂凉。

另一边。

皇宫，御书房内。

萧瑾州眼睫颤动，紧紧盯着桌上的药包。

冯达跪在下方，将所知的一切事无巨细的告诉了他。

“臣已经查明，是太医院的吴顺收了宋贵妃娘娘的贿赂，在臣已经抓好的药包中放进了莲夭草。”

“而臣顺着查下去，竟发觉宋贵妃娘娘当初还买通了一个侍卫，私通前曾来太医院要过生子偏方，那也就是说那个没了的孩子并不是皇上血脉！”

“至于皇后娘娘，她虽然没有服用莲夭草，但上次落水落病根再加上噬心蛊毒……她如今的身子只怕也撑不过半年了。”

听见最后一句话，萧瑾州猛地抬起头来。

他眼底满是震惊：“你说什么？沈言欢撑不过半年了？！”

冯达不敢隐瞒：“是，可怜皇后娘娘刚恢复记忆，就要香消玉殒……”

后边的话，萧瑾州都没有再听。

他彻底失了态，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大步往宫外跑去，直奔高河王府。

耳边风声赫赫，也不断有人阻拦他的去路。

而萧瑾州一路往前，终于抵达高河王府。

望着那扇熟悉的房门，萧瑾州心底竟涌上阵阵不安。

他颤手推开门，入目是一室空寂，沈言欢早已不见踪影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