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宴上,她走出几步,细跟猝不及防踩中一颗小钻石,踝骨蓦地一扭,传来明显的钝痛。仓促之下,只来得及扶住一旁的柱子稳住身体。
系带本就是随手勾上的,这会儿崴了脚,高跟鞋便脱离脚面,往旁落在了绒毯之上。
站在主台上的京圈小佛子倏然眼眸一沉,想也不想的就迈步下台,在一片茫然不解的眼神中,目标明确,往女孩那儿而去。
京圈众人纷纷转头看来,也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。
在一片逐渐响亮起来的喧哗声中,众人眼睁睁看着,矜贵如谪仙的男人,敛眸扫过地上情况,毫不犹豫的屈膝半跪。
将自己置于低位,带着深色佛珠的冷白腕骨抬起。
修长手指轻轻握住女孩的脚踝,另一只手勾住那只黑色的高跟鞋,他抬眸,嗓音低柔,又带了些小心。“听听,要抱吗?”
她不用回头看,已经能从后面嗡鸣的重叠低语声中感受到现在的尴尬场面。
她耳尖发烫,点了点头。
得到她应允的第一时间,他便起身,直接将人打横抱起,不忘用手臂压住裙摆,避免走光。
冷白指尖还虚虚勾着那只高跟鞋。
男人神色如常的说了声抱歉,便抱着女孩离场。
留下满场的人,神情惊讶又兴奋的低声交谈着。
“是宋家的千金吧,倒是没想到竟然和那位有了交集……”
“看起来关系匪浅,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好事将近。”
后来,他低声喊她,慢吞吞褪下了腕骨上的圆润佛珠。拉起女孩的手腕,一点点滚上。尾音绻落着。
“你管管我,我好爱你。”
她闻言很浅的眯着眼笑,抬手勾住了男人的脖颈。
她仰头,啾了一口小佛子的唇,才弯眸认真道。“知道了,我也爱你。”
“听听,你真的一脚给明家小少爷踢废了?”
宋听轻啧了一声,懒洋洋靠在阳台的栏杆上,指尖轻卷垂落的发丝,语调有些漫不经心,“听他们胡扯,我只是送明潭进了医院,哪儿就废了。”
“更何况,要是他真废了,我现在就不是被送到姥姥家,而是被我爸压着,跪在明家负荆请罪了。”
明潭是宋听的前男友。
——刚谈七天恋爱、在一起后第二次见面,就被宋听撞见和学妹卿卿我我的前男友。
宋听冷眼看了几分钟,转身要走,明潭却恰好看见她的背影,紧张的推开自称眼睛里进沙子了的学妹,跑上来要拉她。
然后被宋听毫不留情地踹了一脚。
正中红心。
明潭当场脸色扭曲,跪地不起,直接进了医院。
林溪白在电话那头笑,“我就说,明潭那性格怎么看也不是适合谈恋爱的,也不知道听听你当初为什么同意和他在一起。”
宋听闭了闭眼,在心里悄悄骂了句。
谁能知道。
小时候的白月光哥哥。
长大了竟是这副德行。
白瞎了她这么多年的惦记。
“不说他了,反正我爸先让我在远城待上半年,避一避明家的风头。”宋听想到手机里一堆来自明潭气咻咻的狠话就头疼,手臂支在栏杆上,望着夜色,和林溪白聊天,“你在港城的培训怎么样,西点师证好考吗……”
远城是个发展比较落后的小城市,环境却很不错,正是春夏交界之际,满眼的绿意葱葱,好似夜空都更澄澈几许。
连水声都显得格外清澈——
……水声?
宋听的视线下移,有些狐疑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。
她现在住着的,是姥姥家的旧房子,三层小叠墅,虽然比起京都条件差了些,但在远城已经是相当奢华。
而她此时就站在二楼的露台上,恰恰好能将旁边平房的空地中,正拎起水桶往身上浇水的男人看得一清二楚。
月光澄亮,连迸溅的水珠都镀上盈盈光华。
裸露在微凉空气中的肌理冷白,线条流畅,拎起水桶时,手臂腰腹绷紧,整个人如同蓄势待发的猛兽,光看着都能想象出那肌肉柔韧绝妙的手感。
八块腹肌排列整齐,人鱼线利落分明,往下深入纯黑的短裤之中。
而被水打湿的短裤也湿漉漉贴在大腿肌上。
肩宽腰细大长腿。
满溢而出的荷尔蒙与性张力。
宋听眯了眯眼,随口和林溪白说了声,就挂了电话。
莹润手臂压着栏杆,上身微倾,烫了卷的乌黑长发就顺着肩头滑落。
她笑盈盈的勾起了嫣红的唇,突然出声,“喂!”
嗓音脆亮,让男人倏而抬头,迎着月光,那张脸分毫毕现的展露眼前。
眉梢微蹙,神色淡漠。
他的眉眼生得极为出挑,带着天然的矜贵疏离感,长睫浓密,眼尾弧度轻勾,有些像桃花眼。
瞳孔的颜色很浅,不知是不是被月光照耀的原因,竟是微微的偏灰蓝,唇色亦是淡红,下颌弧度格外凌厉锋锐,水墨画般的人,又因着这分锐意而骤然睥睨起来。
漆黑的额发还在滴落着水珠,落在冷白肌肤上,纵使是裸着半身,气度仍旧从容冷倦,仿佛他不是在院中用冷水冲澡,而是身处什么觥筹交错宴会的现场。
宋听第一次感谢自己怎么作都没近视的好眼睛。
让她能轻而易举,将对方的每一处都清晰地收入眼底。
指尖轻轻敲了敲栏杆,心痒难耐。
她巧笑嫣然,尾音略微压低拖长,莫名生出几分缱绻勾人来。
“今天刚搬进来的吗?怎么称呼呀?”
不得不承认。
这男人,每一处都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。
只是,好像脾气不太好。
听到她的问话,神色毫无波澜,冷冷淡淡地收回视线,兀自放下水桶就转身进了平房的门。
半点儿没有搭理她的意思。
宋听唉声叹气,等了等,只看到对方的房间亮起了灯,没有再出来的意思。
只好也回了主卧。
洗澡时,又忍不住多看了浴室镜几眼。
自我欣赏了一番,小声嘀咕,“我长得多好看啊,怎么一点儿都不怜香惜玉呢。”
宋听其实长了张很小白花的脸。
小鹿眼圆溜溜,黑白分明,长睫卷翘,撩起眼皮看人时,总显得无辜可怜。
又是巴掌脸花瓣唇,唇珠小小一颗。
仿佛在诱人深吻。
但用林溪白的话来说,宋听那就是脸和身材性格严重不符。
胸大臀翘折角腰。
穿个修身掐腰的裙子,曲线诱惑,就连女生都垂涎三尺。
毕竟,谁不喜欢和美女姐姐贴贴呢。
脱下来的裙子被丢进了脏衣篮,宋听慢悠悠踏进氤氲热气的浴缸中,纤细脚踝上,红绳系着小铃铛轻晃。
推开水波荡漾。
-
铃铛轻响的动静细碎,伴随着偶尔撩动开的哗啦水声,通过音响传播在整个卧室内。
容知鹤半阖着眸,唇角勾起一抹笑。
他天生色素少,不笑不怒时,像极了冰冷无情的玉雕佛像。
偏偏此时,眉梢眼角流露出惑人缱绻。
慈悲佛像便骤然被无边夜色侵染。
异常诡谲危险。
冷白腕骨抬起,指腹压着笔记本屏幕慢慢下落。
将满屏清晰的暖色掩盖。
淡色的唇轻启,无声吐息。
好久不见。
我的小姑娘。
——众所周知,最高端的猎手,往往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