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她没有回家,而是去找了蒋正,司机也知道是被发现了,早就躲了起来,她本以为有人早就把他给藏了起来,一时半会儿绝对是找不到的,可没想到白梓楠短短几天时间就揪到了。
她问他是怎么找到的时候,他只淡淡道:“我找人找遍了a市所有的桥洞。”
……
白华采见到司机的时候,他双手被绑着,脏的像个乞丐似的蹲在角落里。
看到她时目光躲闪。
白华采找过去,扬起一旁的木椅子就朝他砸过去。
司机痛的整个人蜷缩起来。
白华采开口,冷得结冰:“谁让你当初对江弥下手的?”
“我……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?”
白华采:“谁?”
“我是真的不知道小姐你在说什么?”
白华采扬起个笑,眼底依旧冷得出奇,凳子依旧狠戾的一下一下不知疲倦的朝他砸过去。
司机疼得面部表情扭曲。
“再问你一遍,谁?”
“是许景山。”
白华采的动作骤然停住,脸上的表情却更加冷。
她嘴张了半天,却什么都说不出来,等开口时,声音哑得如同一只正在褪皮的蜥蜴:“她走之前,有没有说什么?”
司机的表情有些僵硬,可看见白华采这副“凶神恶煞”的模样,还是颤颤巍巍的开口:“那个时候,我下车检查她有没有死,见她满身是血,以为她死了,我就打算要走了。”
白华采背挺的笔直,在等着他继续开口。
“可我刚迈开腿,她就抱住了我的腿,也不知道一个快要死的人,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。我回头去看她,她的嘴一直在动,边动还边吐出大口大口的血来,她长得那么好看,我有点于心不忍,就低头下去听她说什么。”
白华采说:“她说什么了?”
“她说,求你救救我,我不能死,我还有个女儿,她在等着我回家。”
——我有个女儿,她在等着我回家。
前方的路那么黑暗。
可有个人,在等着她回家。
白华采想了想,她那个时候,的确是在等江弥回家。
她有点茫然的往后退了两步,又蹲下来,没一会儿,又重新站着,脸上有了点笑意,白梓楠就在门口等着她,她反应过来的时候,她已经拉开了门。
白梓楠看见她的时候,皱了皱眉。
白华采平静的说:“小白,你知道么,江弥这辈子是死不瞑目了。”
她又笑:“江弥是真的从来没有不要我。”
白梓楠顿了顿,朝她伸出来,后者想也没想就扑进了他的怀里,像抱着一根救命稻草似的。
她开始掉眼泪,整个人脱力,如果不是白梓楠扶着她,她早就坐在地上了。
他抬头看她的时候,发现她脸上早就被眼泪给覆盖了,双眼红的瘆人。
白华采颤着声音说:“小白,不管是谁,我都会要他给江弥赔罪的,我可以不需要你帮忙,可你也不要阻止我。”
白梓楠道:“好。”
白华采推开他,然后蹲下来面对着墙,白梓楠去拉她的时候,她根本不搭理,小声的说:“你去解决里头的人吧。”
他点点头。
出来时,想告诉她该走了。
却是惊了一大跳。
她手上的伤被她重新狠狠的抓出血,伤口深,看上去非常血腥。
白华采的指甲缝里全是血。
白梓楠没想到白华采竟然会自残,心下一惊,立刻把她给抱起来,他冷声说:“你做什么?”
白华采说:“我难受,我难受啊。”
她这辈子没有对不起任何人,唯一对不起的,却是她最爱的人。
江弥对她说,阿言,我想死,但我不会去死。
可是她没有相信她。
白华采在看见她尸体的时候,竟然还觉得解脱,甚至都没有多看她一眼。
谁知道呢,江弥在死的最后一刻,想的不是宋临城,而是她白华采。
在这个雨夜,白梓楠紧紧的抱住她,仿佛要把她镶嵌进骨髓。
而白华采,心却烂了。
白梓楠一边细密吻她,一边说:“阿言,我现在合法了,要不然就结婚吧。”
白华采说:“行啊,行的。”
如果,还有机会的话。
——
……
周母跟白梓楠大吵了一架。
整个周家人心惶惶。
只有白华采冷静的坐在沙发上,还有周司南也同样没什么情绪。
他说:“你这婚怕是结不了。”
白华采笑:“我也觉得。”
周司南又问:“刚刚你在门口,听见了什么?”
她的笑容浅下来,没有说话。
“司白,我告诉你,我还是不允许她过门,我能让她进周家当小,这已经是我的底线。”周母出了书房,声音依旧没有半点压下去,或许就是故意说给白华采听的。
白梓楠从楼梯上下来,径自走到白华采面前,淡淡的说:“我们走。”
白华采却甩开了他的手,反而看向还站在楼上的周母,不轻不重的说:“周姨,我们谈谈吧。”
白梓楠不赞同的看着她。
白华采也没等楼上的人同意,就直接上去了。
周母怒目圆睁的看着她,眼底的厌恶一览无余,恨不得把白华采给生吞活剥了。
白华采笑的让人心惊,她微微俯身,眼底带了得意,用只有她们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:“周姨,司白愿意跟我走,却不愿意留下来听您的话,这是不是意味着,他爱我更多一些,我更重要呢?”
周母怒不可遏,直接抬手给了白华采一耳光。
白梓楠立刻上来把白华采给挡在了身后,看见她脸上通红一片,又冷冷的扫了眼周母,对白华采说:“我们走。”
“好的。”她说。
走到门口时,她回头看周母,露出个得逞的笑容来。
哪怕周母在身后撕心裂肺的喊白梓楠的名字,他也没有回头。
……
白梓楠原本要带白华采直接回a市,不过被后者拒绝了:“在a市再待两天吧。”
白梓楠疑惑道看了她一眼,倒是没有问原因。
白华采笑道:“不是说许景山要对我赶尽杀绝么,一回a市,你远离周家,更加护不好我吧。”
两人最后订了酒店。
她一有空就望着窗外,偶尔看到什么,会勾勾嘴角,像是再等着什么似的。
白梓楠问了她原因,她只说了句无聊,没事做而已。
又过了几天,她又没来由的问他:“小白,如果我和你妈同时在生死边缘徘徊,你只能救一个,你会选谁?”
他沉默了半天,道:“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。”
白华采无所谓的说:“嗯,我也就是随便问问。”
日子便又怎样又过了一周,白梓楠几次提议回a市,她都说:“再等等吧。”
这天下午她说完这句话,看了眼手机,就对他说,她要出去一趟。
白梓楠怕她有危险,并没有立刻同意。
白华采说:“是江缺,他会直接到酒店楼下来接我。”
江缺在青城也算是一号人物,白梓楠这才答应。
江缺见到白华采时,脸上的表情有些沉重,周围的气氛也因此带了几分压抑,他看着她,“非要这么做不可么?”
“没必要这么严肃,究竟是不是还不一定。”
“江姨或许不希望看到你这样。”
“没关系,她会原谅我的。”她轻轻说,“不论怎么样,她都会原谅我。”
江缺抿唇不说话,过一会儿,终于妥协了,拿出盒首饰,“这个耳钉你带上吧。”
白华采照做。
江缺说:“我送你过去吧。”
“麻烦你了。”
江缺沉默良久,道:“我只不希望,这是最后一次让你麻烦。”
白华采弯弯眼角,这几日以来,难得露出个真心的笑意。
很快,江缺的车子停在了当初周家给白华采住的那栋别墅门口。
白华采下了车,往里走去。
见到周母的时候,她正在喝一杯咖啡。
白华采笑道:“周姨,今天约我过来,是找我喝咖啡?还是您这是同意了我和司白的婚事?”
周母没什么表情的把另外一杯咖啡递给她,白华采喝了两口,就放在了桌子上。
她扫了她一眼,淡淡的说:“跟着我。”
这栋别墅已经长时间没有人住过,地上灰尘很重,周母带着她去了白华采当初睡的卧室。
白华采笑说:“您带我来这儿,是什么意思?”
她刚说完话,就感到了一阵晕眩感,紧接着浑身乏力,她眼睁睁看着周母把她ɓuᴉx的双手绑在了一起。
白华采迷糊睁开眼的时候,看见她手里握着把刀,可她却是笑了。
她说:“想让我死的人,果然是你。当初害死江弥的,也是你。”
周母盯着她看了一会儿,冷哼了一声,在她身上翻腾了一阵,将手机关机丢在了地上,发现并没有什么窃听之类的设备以后,才挑了挑眉,神色阴沉:“那是因为你们母女都该死。不过,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?”
白华采说:“我在周叔的房间里看到了一张照片,照片上的女人,是江弥。”
周母的脸色更加阴沉,握着刀的手腕上暴起青筋,白华采要是再说上一句,这把刀或许会嵌进她的身体里。
不过白华采还是不怕死的选择继续:“有了那么一张照片,那么一切都说的通了。既然许景山没有要害我,那么当初也就没必要害江弥。而你,因为周叔心里有的人是我母亲,所以,不择手段的要她消失在这个世界上。现在,你的儿子又因为江弥的女儿要跟你反目,你的杀意再次上来,所以选择对我下手。”
而白华采那天跟白梓楠走的最后一番话,不过是为了故意激她而已。
周母冷笑:“江弥那个不要脸的不该死么?我本来家庭和美,就是因为她的存在,周毅长时间不愿意碰我,我是他的妻子,却比不过一个外面的女人,我凭什么要忍受这样的气?”
“你不是也跟许景山偷了情,还有了周司南?宋家的事,你为了不愧疚周家,那把火选择了让他去放。”
“是他先负的我!”周母的情绪有些失控,“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背叛他的,可是他不喜欢我,我能怎么办?我只能也想办法让自己喜欢上别人,可我做不到啊,我到死都喜欢他,所以我只好毁了他喜欢的人。”
白华采平静的说:“那么案底呢,怎么解决的?”
周母乐呵的直笑:“你们都以为周司南是许景山的儿子,可是他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,司南的亲生父亲是一个交通管制的领导,追了我很多年,那时候我跟他提,他想也没想就同意了。
至于为什么叫司南去放那把火,你以为我是怕让周家背锅愧对周家,以为我是舍不得许景山?你错了,我只不过是在报复周毅,顺便害死那个野种。”
周司南在她眼里,原来不过就是个野种,是吕梁茵背叛丈夫的见证。
周母的眼睛红得吓人,不过很快就平静下来了:“不过今天以后,这些就都过去了。”
吕梁茵想到什么,又笑了笑:“你以为司白就是百分之百向着你么?你以为他当真就一点都不知道江弥的事?他舍不得你是真,可你的母亲根本就不可能比过我,许景山不过是他拉出来给我挡枪的。”
白华采笑了:“这一次我说过相信他的,你不过是想告诉我,在白梓楠的这场战争中,我并没有赢,可是我知道他就算知道,肯定也不会选择嫁祸许景山的方式来解决这件事。”
周母的表情一直就淡着,她说:“只有活下来的人,才是真正的赢家。等下会有一把火因为烟头的原因从你的房间里烧起来,而我,没有人会知道我曾经来过这里。说起来这还要感谢你,多亏了你个老烟枪。”
周母点烟,放在纸张上,很快已经燃起来,点点星火冒着光,升起淡淡的火焰。
这点火焰不久就会蔓延至整个房间。
周母淡淡道:“你既然早知道我约你出来要做什么,为什么还是喝了我给你的咖啡?”
白华采笑了笑,没说话。
她是为了不穿帮害的事情前功尽弃,这次要是不成功,以后就都没有机会了。
所以她舍生,只为给江弥一个公道。
死不可怕啊,她为了这一天,早就做好准备了。
她冤枉了江弥十年,她也想下去见见她,跟她道个歉的。
这十年,她一人孤苦伶仃,终归该有个伴了。